点指生活书籍>修真仙侠>成为暴君挚爱以后 > 南歌 井底点灯深烛伊,共郎长行莫围棋。
    暮春时分,宫女在身后打着扇子,李烈一边从果盘里拿葡萄吃,一边闲话:“如今天越发热起来,避暑行宫准备得如何?”

    曹如意连忙回答道:“如今骊山倒是幽静,别有一番风趣,华清池也收拾妥帖,陛下想什么时候去都是稳妥的。且连日多事,陛下忧劳,泡温泉汤正可以解乏。”说罢又转向端坐在一旁的卢玦,道,“卢大人若是能够伴驾,想必能够帮助陛下排忧解难。”

    卢玦摆摆手,道:“陛下要去自个儿去,臣忙着,就不去凑热闹。”

    卢玦心里何尝不知道,若不是李烈默许,给曹如意再多的胆子,也不敢当面提起华清池之事。只是一而再,再而三地提及,看来皇帝已经对华清池一事魔怔了,不达目的,不肯罢休。

    李烈咀嚼一番,将口中的葡萄籽吐出,一宫人连忙拿着琉璃盘接住。李烈拿帕子擦了擦被紫葡萄染色的嘴唇,才笑道:“你有什么正经事,丢给那些糟老头子就行,他们背地里奏折中编排你的还少,要去讨这个没脸。跟朕去行宫避暑消夏才是正经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正是暮春,离避暑还早着,陛下便盘算着如何消夏?”卢玦道,“臣今日不是在忙御史台一年一度考核群臣的事,而是顾丞相让臣协理大鸿胪寺接待匈奴使团入京,如今二王子在驿站病了,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,那单于死了好儿子,还不找陛下拼命?陛下倒是事不关己,高挂挂起,只记得避暑与消夏,敢情排忧解难的事情都教臣下做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,同样的意思,从卢玦口中说过好几遍,不外乎是劝诫君主。可是如今卢玦说起话来嘴里噙着笑,面容和煦,眉目含情,话语缓慢流畅,倒不像是劝谏君主的臣子,而是调侃友人的读书人,嗔怪夫婿的小娘子。听得曹如意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李烈心知肚明,不敢明说,只是低头偷笑,嘴里却说:“匈奴王子若是真死在驿馆,那也是他水土不服,自个儿的命不好,咱们什么名医与药材流水似地往病人身边送,救不活还不是命。怎么?匈奴单于恁地可怕,倒要怪起寡人害了他儿子?”

    卢玦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且看罢,若是此人死了,又是一场血雨腥风。王子与庶民不同命,自古如此。可是兵祸一起,苦的是百姓。”

    其实,卢玦担忧的,不仅是匈奴的祸事,而是因此而起的,腹面受敌。自从高真战死的消息传来,我军在西边的用兵并不顺利,若是匈奴王子病故,单于一怒发兵,以我朝的实力,承担不起两处兵事的费用,如果国库因此告罄,再加上内地连年的天灾,很难说有没有揭竿而起之人。

    “庸人不满百,常怀千岁忧。”李烈满不在乎地说,“如今人还没死,就担心死后的事。且等人死后再担忧。”

    这些,卢玦心里清楚,只是在李烈面前一说再说没有意思。一来,皇帝不会听。二来,李烈不管朝政,甚至连匈奴王子的死活都不在意。他满脑子想的,只是今年能不能去行宫消夏。

    这就是我的君王。

    可是这样冷酷无情,不关心百姓疾苦的君王,在自己面前,却有千回百转的情意,卢玦心中不是不动容,只能感慨世事怪异。

    没等卢玦心中百转千回完毕,却看到有小宦官模样打扮的小孩儿上前,跪下道:“小奴有事禀告陛下。”

    曹如意认出这宦官正是东宫服侍的小夏,又看了看李烈的脸色,见李烈没有要打发人下去的意思,只得替君主问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奴才要告发东宫。”那小宦官许是初次得见天颜,又或许是要告发尊贵的皇太子殿下,如今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,支支吾吾,颠来倒去只有几个字,勉强能听清的是东宫。